大话金瓶梅(158)潘金莲问西门庆要皮袄子穿

西门庆和潘金莲一起睡觉，直到天亮。醒来后，潘金莲问西门庆：“二十八日有两个人家请我们，我们去不去？”西门庆说：“当然要去！”潘金莲又说：“我有件事想求你，你愿不愿意帮我？”西门庆回答：“你这个小调皮，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潘金莲说：“你把李大姐的那件皮袄拿出来给我穿吧。明天吃完酒回来，其他人都穿着皮袄，就我没有穿的。”西门庆说：“王招宣府有一件典当的皮袄，你穿那件不就行了。”但潘金莲说：“我不要穿典当的，你给李娇儿吧。把李娇儿的皮袄给雪娥穿。你就把李大姐的皮袄给我吧，我会在上面加上两个大红的金鹤袖，再配上白绫袄穿，我毕竟也是你老婆，这件衣服可没给别人。”

西门庆笑道：“你这个小调皮，就喜欢贪小便宜。李大姐的那件皮袄值六十两银子呢，穿在你身上你可得好好摇摆！”潘金莲回答：“真是的，你给张三、李四的老婆穿了吗？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婆，为你装点门面，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如果你不给我，我就真的生气了。”西门庆说：“你又求人帮忙，态度还这么强硬。”潘金莲反驳：“真是的，我把自己当成你房里的丫头，在你面前还需要假装软弱吗？”

西门庆今天要去参加安郎中的酒席，他起床后梳头洗脸准备出门。妇人还在被窝里睡觉，就对他说：“你有空的时候去找找把皮袄拿出来吧。不然等你忙起来，又没空了。”

然后，西门庆就去了李瓶儿的房间。李瓶儿的奶妈和丫头已经早早起来，泡好了茶等着他。他的小妾如意儿稍微化了一点妆，眉毛画得长长的，笑嘻嘻地给他递了茶，还在旁边和他聊天。

西门庆就叫迎春去后面拿床房的钥匙。如意儿就问他：“你拿钥匙做什么？”西门庆说：“我要找件皮袄给你五娘穿。”如意儿问：“是不是娘的那件貂鼠皮袄？”西门庆说：“对，就是那件。她想穿穿，我给她拿去。”

迎春去拿钥匙了，西门庆就把如意儿搂在怀里，摸她的胸，说：“宝贝，你虽然生了孩子，但胸还是这么紧致。”然后他们就面对面地亲嘴，舌头都缠在一起了。

如意儿说：“我总看你和五娘在一起，都没怎么去过别的房间。她这个人就是心眼儿小，容不下别人。前几天你不在，就为了个小事儿，她跟我大吵了一架。后来韩嫂儿和三娘来才劝开。你回来后，我也没敢跟你说。不知道哪个多嘴的人跟她说，说你看上我了。她有没有跟你说这事儿？”

西门庆说：“她跟我说了，你明天跟她道个歉就行了。她那种人，你给她点甜头，她就高兴了。她嘴巴厉害，但其实没什么心眼儿。”如意儿说：“那天跟她吵完，第二天你回来就跟我说好话。她说你老在她身边，‘别的娘们你都让着点儿，就我不瞒你，你有好事儿能不跟我一起分享吗？’”西门庆说：“既然这样，那大家就和睦相处吧。”他还答应如意儿：“我每天晚上都来你这儿睡。”如意儿说：“你真的会来吗？别骗我！”西门庆说：“我骗你干嘛！”

他们正说着，迎春拿钥匙回来了。西门庆让她开了床房门和柜子，拿出那件皮袄抖了抖，用包袱包好，让迎春送到那边房里去。如意儿就悄悄跟西门庆说：“我没有好看的裙子，你再给我找一件吧。还有，有没有娘的小衣服，也给我一件。”西门庆就连忙找了一套漂亮的袄子和裙子，还有裤子，都给了她。如意儿磕头谢了。

西门庆锁上门，就让如意儿把皮袄送到金莲房里。金莲才起床，正在床上裹脚。春梅进来说：“如意儿送皮袄来了。”金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让她进来。”她问如意儿：“是你家老爷让你来的？”如意儿说：“是老爷让我送来给娘穿的。”金莲问：“他有没有给你点什么？”如意儿说：“老爷赏了我两件好衣服过年穿。他让我来给娘磕头。”说完就磕了四个头。

金莲说：“你们这样可不好。你家老爷既然喜欢你，那就好好相处呗。俗话说得好，船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路。只要你不惹我，我管你干嘛？我这儿还多个影子呢！”如意儿说：“我娘已经去世了，虽然后边有大娘管着，但娘你还是前边的主子。以后还得靠娘你提拔。我怎么敢有坏心眼儿呢？这儿就是我的归宿啊。”金莲说：“这衣服你还得跟大娘说一声。”如意儿说：“我之前也问大娘要过，大娘说等老爷同意了再给我。”金莲说：“既然大娘知道了，那就行了。”

如意儿就出去了，回到那边房里。西门庆已经去前厅了。如意儿问迎春：“你刚才去拿钥匙的时候，大娘怎么说？”迎春说：“大娘问老爷要钥匙干嘛，我没说拿皮袄给五娘，只说我不知道。大娘就没说什么了。”

西门庆走到厅上，看到已经设好了宴席。海盐的戏班子张美、徐顺、苟子孝都带着戏箱到了，李铭等四名小演员也早早来伺候，都磕头行礼了。西门庆吩咐给他们饭吃，让李铭三人在前面唱戏，左顺在后面照应女客。那天韩道国的娘子王六儿没来，但她打发申二姐买了两盒礼物，坐着轿子，带着她家的小厮进财儿，也来给玉楼过生日。王经把他们送到后面，然后打发轿子回去了。不一会儿，门外的韩大姨、孟大妗子都到了，还有傅伙计、甘伙计的娘子、崔本的媳妇儿段大姐以及贲四的娘子也来了。

西门庆正在厅上，看见夹道里玳安领着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绿缎袄儿、红裙子、不搽胭粉、两个眼睛密缝着，长得像郑爱香的人，就问是谁。玳安说是贲四嫂。西门庆就没说什么。他往后走到月娘那里，月娘摆好了茶，西门庆进来吃粥，把钥匙递给月娘。月娘问他开门做什么，西门庆说潘六儿明天要去应二哥家吃酒，没皮袄穿，要穿李大姐那件皮袄。月娘瞅了他一眼，说他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潘六儿死了还分散她房里的丫头，像这样就没完没了了。她说潘六儿放着皮袄不穿，偏偏就要这件皮袄穿。早知她死了，不然他只好看一眼罢了。几句话说得西门庆闭口无言。

忽然有人来报说刘学官来还银子，西门庆出去陪坐，在厅上说话。只见玳安拿着帖子进来说：“王招宣府送礼来了。”西门庆问是什么礼，玳安说是一匹尺头、一坛南酒、四样下饭。西门庆就叫王经拿眷生回帖谢了，赏了来人五钱银子，打发他走了。

只见李桂姐在门口下轿，保儿挑着四盒礼物。玳安慌忙替她抱毡包，说让她从夹道里进去，厅上有刘学官坐着呢。那桂姐就从夹道里进去，来安儿把盒子挑进月娘房里。月娘问西门庆看见了没有，玳安说他还陪着客，没看见呢。月娘就让把盒子连盒放在明间里。等客人走了，西门庆进来吃饭，月娘说李桂姐送礼来了。西门庆说他不知道。

月娘让小玉揭开盒子，里面有一盒果馅寿糕、一盒玫瑰糖糕、两只烧鸭、一副猪蹄。只见桂姐从房里出来，满头珠翠，穿着大红对衿袄儿、蓝缎裙子，向着西门庆磕了四个头。西门庆说罢了，又买这礼来做什么。月娘说刚才桂姐对她说了，怕他恼她。她说起来都是她妈的不是：那日桂姐害头疼，只见这王三官领着一行人往秦玉芝儿家去，从门首过，进来吃茶，就被人惊散了。桂姐也没出来见他。

西门庆说那一遭儿没出来见他，这一遭儿又没出来见他，自己也说不过。他说起来也难以管她。这丽春院难道拿烧饼砌着门不成？到处银钱儿都是一样，他也不恼。那桂姐跪在地上不起来，说爹恼的是。她若和他沾沾身子就烂化了，一个毛孔儿里生一个天疱疮。都是她妈空老了一片皮干的营生没个主意。好的也招惹歹的也招惹平白叫爹惹恼。月娘说她既来说开就是了又恼怎的。西门庆说她起来他不恼她便了。那桂姐故作娇态说爹笑一笑儿我才起来。你不笑我就跪一年也不起来。

潘金莲在旁边插口说桂姐你起来只顾跪着他求告他黄米头儿叫他张致。如今在这里你便跪着他明日到你家他却跪着你你那时却别要理他。把西门庆、月娘都笑了桂姐才起来了。只见玳安慌慌张张来报说宋老爹、安老爹来了。西门庆便拿衣服穿了出去迎接。桂姐向月娘说耶嚛嚛从今后我也不要爹了只与娘做女儿罢。月娘说你的虚头愿心说过道过罢了。前日两遭往里头去没在那里？桂姐说天么天么可是杀人。爹何曾往我家里？若是到我家里见爹一面沾沾身子儿就促死了。娘你错打听了敢不是我那里是往郑月儿家走了两遭请了他家小粉头子了。我这篇是非就是他气不愤架的。不然爹如何恼我？

金莲说各人衣饭他平白怎么架你是非？桂姐说五娘你不知俺们里边人一个气不愤一个好不生分。月娘接过来说你每里边与外边差甚么？也是一般一个不愤那一个。那一个有些时道儿就要躧下去。月娘摆茶与她吃不在话下。

西门庆去迎接宋御史和安郎中，到了厅上互相行礼。他们每人都带来一匹缎子和一部书，作为给西门庆的贺礼。看到桌席已经准备得很整齐，他们非常感谢。宾主分别坐下后，喝了茶，宋御史说：“我有一件事要麻烦四泉：现在有巡抚侯石泉老先生，新升了太常卿的职位，我和两位同僚想做东，三十日那天想借你的府邸摆一桌酒席为他送行，初二他就启程上京了。不知道四泉你同不同意？”

西门庆说：“老先生吩咐了，我怎么敢不从命！只是不知道要准备多少桌席？”

宋御史说：“我这里有分摊的费用。”随即叫书吏取出布、按两司连同他自己的共十二份分摊的费用，要求准备一张大插桌、六张散桌，并请一班戏子。西门庆答应收下钱，就请他们去卷棚坐着。不一会儿，钱主事也来了。三位官员聚在一起下棋。宋御史看到西门庆的堂屋宽敞，院子幽深，书画文物都非常丰盛。他又看到屏风前放着一座八仙捧寿的流金鼎，大约有数尺高，做得非常精巧。炉内焚着沉檀香，烟从龟、鹤、鹿的口中吐出来。他走近前去观看，夸奖不已。

他问西门庆：“这副炉鼎是哪里得来的，做得真好！”他又向其他两位官员说：“我写信给淮安的刘年兄，托他替我捎带一副来送给蔡老先生，但还没见到。四泉，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西门庆说：“也是一个淮上的人送给我的。”说完他们继续下棋。西门庆吩咐下人准备了两个桌盒，里面装着细巧的菜蔬、果馅、点心等上来，又叫生旦在上面唱南曲。宋御史说：“客人还没到，主人就先吃得面红了，这说不过去。”安郎中说：“天寒，饮一杯无妨。”宋御史又派人去邀请其他客人，派去的人回报说：“已经邀请了，他们在砖厂黄老爹那里下棋，马上就来。”他们一边下棋一边饮酒，安郎中叫戏子：“你们唱个《宜春令》来敬酒。”于是生旦合唱了一套“第一来为压惊”。

还没唱完，忽然有吏进来报告：“蔡老爹和黄老爹来了。”宋御史连忙命令收起桌席，各自整理衣冠出来迎接。蔡九知府穿着素服金带，先让人投了一个“侍生蔡修”的拜帖给西门庆。进了厅堂，安郎中介绍说：“这位是主人西门大人，现在在这里做千兵，也是京中老先生的门下。”那蔡知府又作揖称赞道：“久仰，久仰。”

西门庆说：“容我稍后拜访。”他们行了礼之后，各自宽衣坐下。左右的人上了茶，他们开始交谈。过了很久，就上座开宴。蔡九知府坐在上位，主位四坐。厨役送上了汤饭，戏子呈递了手本，蔡九知府选了《双忠记》，演了两折。酒过数巡之后，小优儿在席前唱了一套《新水令》“玉鞭骄马出皇都”。蔡知府笑着说：“松原值得多少，可以说是‘御史青骢马’，你们三位就是‘刘郎旧萦髯’。”安郎中道：“今天更不用说‘江州司马青衫湿’了。”说完，众人都笑了。西门庆又叫春鸿唱了一套“金门献罢平胡表”，把宋御史喜欢得不得了。他向西门庆说：“这个孩子真可爱。”西门庆说：“这是我的小厮，原来是扬州人。”宋御史拉着他的手，教他递酒，赏了他三钱银子，他磕头谢了。正是：窗外日光弹指过，席前花影坐间移。一杯未尽笙歌送，阶下申牌又报时。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西沉，蔡九知府见天色已晚，便命令随从穿衣准备告辞。大家虽然挽留，但最终还是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外。随即，他派了两名吏典，把桌席、羊肉、美酒以及一些布料等礼物抬送到新河口去了。宋御史也向西门庆辞别，并说：“今天先不谢了，后天还要来打扰你。”说完，他们各自上了轿子离去。

西门庆送完客人后，打发走了戏子，并吩咐他们说：“后天还是你们来，再唱一天。叫几个会唱的来，宋老爹要请巡抚侯爷呢。”戏子们回答说：“小的知道了。”然后，西门庆命令摆好酒桌，并让玳安去请温师父来坐坐。又叫来安儿去请应二爹。不一会儿，他们就都陆续到了，各自行礼后坐下。三个小优儿在旁边弹唱，给大家斟酒。西门庆问伯爵：“你娘们明天都去，你叫的是唱杂耍的吗？”伯爵回答说：“哥说得轻巧，我们小户人家哪里有那么大排场？将就着叫两个唱小曲的女儿来唱唱罢了。明天早些时候请各位嫂子光临。”这里前厅吃酒的事就不细说了。

在后边，孟大姨和盂三妗子已经先起身离开了。后来杨姑娘也要走，月娘说：“姑奶奶你再住一天吧，薛师父让他的徒弟取了卷来，咱们晚上叫他宣卷给咱们听。”杨姑娘说：“老身实话和姐姐说，要不是我也想住下，但明天我第二个侄儿定亲事，派孩子来请我，我得去瞧瞧。”于是她也告辞离去了。众人一直吃到掌灯以后，三位伙计娘子也都告辞走了，只剩下段大姐没走，潘姥姥也去了金莲的房里。只剩下大吟子、李桂姐、申二姐和三个姑子，以及郁大姐、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在月娘的房里坐着。忽听前边散了场，小厮们开始收拾家伙。这时金莲急忙抽身往前走，到前边悄悄地站在角门首。只见西门庆扶着来安儿，打着灯，踉跄着脚步就要往李瓶儿那边走，看见金莲在门首站着，就拉了她手进入房来。那来安儿便往上房交还钟箸等物。

月娘见西门庆进来，就把申二姐、李桂姐、郁大姐都打发到李娇儿的房里去了。她问来安：“你爹来了没有？”来安回答说：“爹在五娘的房里，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月娘听了，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于是对玉楼说：“你看这个没规矩的家伙，我说他今天进来会去你房里，怎么又跑到她屋里去了？这两天又发起疯来，只在他前边缠着。”

玉楼说：“姐姐，随他缠去吧！这样说，好像咱们在争他一样。就像大师父说的笑话，这六房里，随他串。他爹心里想怎么样，咱们也管不了他！”

月娘说：“他肯定是有话要说！刚才听见前边散了，就慌忙地往前走了。”接着她问小玉：“灶上没人，帮我把仪门拴上。后边请三位师父来，咱们且听他们宣一回卷。”于是又把李桂姐、申二姐、段大姐、郁大姐都请了过来。月娘对大妗子说：“我刚才已经叫小沙弥去请了《黄氏女卷》来宣，今天偏偏杨姑娘又走了。”她吩咐玉箫准备好茶。玉楼对李娇儿说：“咱们两家轮流管茶，不要只累着大姐姐。”于是各房里都吩咐准备茶去了。不一会儿，炕桌儿放好了，三个姑子也来了，她们盘膝坐在炕上。众人都各自坐下，听她们宣卷。

月娘洗手炷了香，这薛姑子展开《黄氏女卷》，高声演说道：盖闻法初不灭，故归空。道本无生，每因生而不用。由法身以垂八相，由八相以显法身。朗朗惠灯，通开世户；明明佛镜，照破昏衢。百年景赖刹那间，四大幻身如泡影。每日尘劳碌碌，终朝业试忙忙。岂知一性圆明，徒逞六根贪欲。功名盖世，无非大梦一场；富贵惊人，难免无常二字。风火散时无老少，溪山磨尽几英雄！

宣讲了一阵之后，又开始宣念偈语，接着唱了几首劝人向善的佛曲，然后才开始宣讲黄氏女的出身、她如何喜欢读经做好事、又是如何死去后转世为男子，以及最后男女五人一同升天的故事。慢慢地宣讲完毕，已经是二更天了。先是李娇儿房里的元宵儿拿来了一道茶，大家都喝了。

后来，孟玉楼房中的兰香又拿来了几样精致的果菜、一大壶酒和一大壶茶，给大妗子、段大姐、桂姐等人享用。月娘又让玉箫拿出四盒茶食饼糖之类的东西，给三位师父点茶。李桂姐说：“三位师父宣了这一回卷，也该我唱个曲儿来尽尽孝心。”月娘说：“桂姐，又要你唱歌吗？”郁大姐说：“那我先唱吧。”

月娘说：“也好，郁大姐先唱。”申二姐说：“等姐姐唱了，我也唱个曲儿给娘们听听。”桂姐不肯，说：“还是我先唱。”于是问月娘想听什么，月娘说：“你唱个‘更深静悄’吧。”当下桂姐给大家送酒，拿过琵琶来，轻轻地舒展手指，优雅地跨坐在凳子上，唱了一套曲子。桂姐唱完后，郁大姐刚要接琵琶，却被申二姐抢先拿过去了，挂在胳膊上，先说：“我唱个《十二月儿挂真儿》给大妗子和娘们听听。”

于是唱道：“正月十五闹元宵，满把焚香天地烧……”那时大妗子因为夜深了感到困倦，没等申二姐唱完，喝了茶就先到月娘房里睡觉去了。不久唱完之后，桂姐就回李娇儿的房里，段大姐就往孟玉楼的房里，三位师父就往孙雪娥的房里，郁大姐、申二姐就和玉箫、小玉在那边炕屋里睡觉。月娘和大妗子在上房内睡觉，这些都不必细说了。

看官听说：古妇人怀孕，不侧坐，不偃卧，不听淫声，不视邪色，常玩诗书金玉，故生子女端正聪慧，此胎教之法也。今月娘怀孕，不宜令僧尼宣卷，听其死生轮回之说。后来感得一尊古佛出世，投胎夺舍，幻化而去，不得承受家缘。盖可惜哉！正是：前程黑暗路途险，十二时中自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