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45话:金莲巧扮丫鬟乐，月娘联姻乔府欢。

话接上回，西门庆因忙着给宝贝儿子祈福，冷落了潘金莲的生日。为了弥补她，西门庆隔天又重新庆贺了一番。

这天，潘金莲闲来无事，又玩起了小花样。她走到梳妆台前，把发髻拆开，梳了丫头的楂髻，戴着两个金灯笼耳环，又找了一套红色织金祆，翠蓝缎子裙：要装成丫头，哄月娘众人玩。

潘金莲打扮好后，刚走出房门，就遇到李瓶儿。李瓶儿见她这副模样，笑得前仰后合，说道：“姐姐，你妆扮起来真的像个丫头。我那屋里有红块布，给你当盖头。等我往后边去，对他们说官人又娶了个丫头，吓唬吓唬她们。”

于是，潘金莲蒙着红盖头，由春梅搀扶着，正往前厅走着，半路上碰见女婿陈敬济。李瓶儿忙喊他过来，附在耳朵上嘀咕了几句。

陈敬济听了哈哈大笑，点头回应李瓶儿：“我有办法骗她们。”

于是陈敬济率先一步，走到上房里。众人都在炕上坐着喝茶。陈敬济走到大娘子吴月娘跟前说：“娘，爹平白无故叫薛嫂花了十六两银子，买了一户人家一个二十五岁，会弹唱的丫头，刚才拿轿子送来了。”

月娘一愣，问道：“真的？薛嫂怎么不先来对我说？”

敬济又添油加醋地说：“她怕你老人家骂他，送轿子到大门口，就走了。丫头便叫他们领进来了。”

说罢，只见月亮下，春梅打着灯笼，李瓶儿在后边跟着，金莲搭着盖头，穿着红衣服进来。慌得孟玉楼、李娇儿都出来看。

玉箫一眼识破，她故意将潘金莲扶到月娘跟前，对她说道：“这个是主子，还不赶快磕头！”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揭潘金莲头上的红布盖头。

月娘笑了，说道：“这六姐真是调皮！哄得我们都信了。”

李娇儿说：“我也差点信了。刚才要不是揭了盖头，她自己笑出声，还认不出来。”

正说着，只见琴童儿抱进毡包来，说：“官人回家了。”

孟玉楼也玩兴大发，对潘金莲说：“你先藏在明间里。等他进来，我哄哄他。”

众人都假装一本正经，西门庆一进来，玉楼就对他说：“今日薛嫂用轿子送了一户人家的一个二十岁丫头来，说是你叫她送来的，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有官职在身上，还干这种事？”

西门庆一脸懵，说道：“我哪里叫她买丫头了？那老婆子哄你！”

玉楼接着说：“你问大姐姐，丫头都领来在这里了，我没骗你。你不信，我叫出来你自己看。”

说罢，玉楼就走到明间里，把潘金莲拉出来。

西门庆好奇地扯下红盖头，在灯下睁眼观看，原来是潘金莲盘着揸髻装丫头，笑的眼睛只留一条缝。

众人又嬉闹了一番，这才摆桌上菜。潘金莲敬酒，众姐妹相陪喝了一回。

西门庆看见金莲装扮成丫头，灯下浓妆艳抹，不停地给她使眼色。金莲心领神会，就到前面房里，摘了冠儿，挽着杭州缵，重新化妆，在自己房中安排了一桌酒菜等候。

不一会儿，西门庆果然来了，见金莲还挽起云髻来，心里也高兴，搂着她坐在椅子上，两人说笑。过了一会儿，春梅端上下酒菜来。潘金莲重新给他敬酒。

西门庆说：“刚刚你已经给我敬过酒了，又让你费心了。”

金莲笑道：“刚刚那是大家都给你敬酒，这是我一个人给你敬杯酒，每年都让你这么破费，你不要抱怨。”

西门庆笑的没眼缝儿，连忙接了酒，搂着潘金莲在怀里膝盖上坐的。

潘金莲楚楚可怜地说：“十二日乔家请客，大姐姐她们都有衣裳穿，我只有那几件，没件好的。你把从南边新买来那布料，一家分几件，裁给我们穿了吧！之后咱们家摆酒，请各位官娘子来，我们也好见她们，不惹人笑话。我都说好几遍了。”

西门庆笑道：“既然这样，明日我叫赵裁缝来给你们裁了吧。”

金莲说：“明天才叫裁缝做，就两天时间，怎么能做好。”

西门庆说：“那我跟赵裁缝说，让他多带几个人来，替你们做两三件出来就够了。剩下别的慢慢再做也不迟。”

金莲说：“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挑几套颜色鲜艳的给我，我不比她们都有，我身上你就没给我做过什么大衣裳。”

西门庆笑道：“你这小贱人，去哪都要冒尖。”

随后，两人嬉笑着共度良宵。

第二天上午，西门庆果然信守承诺，他从衙门下班回家后，立即开了箱柜，拿出南边织造的罗缎尺头来，琴童也请来了赵裁缝，给众娘子量体裁衣。

赵裁缝一共裁剪了三十件衣服。随后又叫了十来个裁缝在家做衣服。不出两天，所有人的衣服就都做好了。

到十二号这天，乔家派人来接客。月娘和众姐妹、大舅母，六顶轿子一起出发。留下孙雪娥看家。奶妈如意抱着官哥，又让来兴媳妇蕙秀服侍叠衣服，又是两顶小轿。

西门庆见春梅不跟着潘金莲一起，便对她说：“十四号那天请很多官娘子来，你们四个都打扮打扮出去，跟着你娘敬酒，也是有好处的。”

春梅斜靠着桌儿说道：“你要是叫，只叫她们三个去，我反正不去。”

西门庆问：“你为什么不去？”

春梅说：“娘子们都新做了衣裳，陪着这些官娘子都好看。我们一个一个就像烧煳了饼一样，出去惹人家笑话。”

西门庆笑道：“我知道你这小油嘴，见你娘子们做了衣裳，就发起小脾气来了。没事，叫赵裁缝来，连大姐带你四个，每人都裁三件：一套缎子衣裳、一件遍地锦比甲。”

春梅说：“我比不得她。我还要向你要件白绫袄儿，搭大红遍地锦比甲穿。”

西门庆便拿了钥匙开楼门，挑了五套缎子衣服、两套遍地锦比甲，一匹白绫裁了两件白绫对衿袄儿。春梅这才高兴了，陪西门庆在屋里喝了一日酒，说笑玩耍。

再来说说吴月娘众姐妹到了乔大户家，乔大户出来拜见，谢了礼。就放桌摆茶，请各位堂客坐下喝茶。

月娘坐了首位，其次就是尚举人娘子、吴大妗子、朱台官娘子、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乔大户娘子坐在最末位，旁边摆了一桌，段大姐、郑三姐在那坐，一共十一位。

两个舞女在旁边唱。上了汤饭，厨房献上了第一道菜水晶鹅，月娘赏了二钱银子；第二道是炖猪蹄，月娘又赏了一钱银子；第三道献上烧鸭，月娘又赏了一钱银子。

乔大户娘子下来敬酒，递了月娘，又递了尚举人娘子。月娘就下来去后房换衣服、补妆去了。

孟玉楼也跟下来，到了乔大户娘子卧房中，只见奶妈如意看守着官哥儿，在炕上铺着小褥子儿躺着。乔家出生不久的长女，也在旁边躺着。

两个奶娃娃互相玩耍，咯咯地笑个不停。月娘、玉楼见了，喜欢的不得了，说道：“他两个倒像两口子。”

吴大舅母也笑道：“是啊。两个娃娃在炕上，张手蹬脚的，你打我，我打你，还真像个打情骂俏的小两口。”

乔大户娘子和众堂客都进房利听到吴大舅母这么说。

乔大户娘子说：“各位亲家听着，我这小户人家，怎么敢高攀我这大姑娘府上？”

月娘说：“亲家好说，我与你有缘想结成这亲事，就是我家这孩子也玷辱不了你家小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呢？”

玉楼推着李瓶儿说道：“李大姐，你怎么说？”

李瓶儿不说话，只是笑。

吴舅母说道：“乔亲家不答应，我就不高兴了。”

尚举人娘子和朱台官娘子都说道：“难为吴亲家的厚情，乔亲家你就不要谦虚了。”

月娘指着官哥儿说：“我们家这个六月二十三日生的，比你们家的小姐大了五个月，两个孩子年龄正好。”

众人不由分说，把乔大户娘子和月娘、李瓶儿拉到前厅，两人就割了衫襟。两个歌女弹唱着。

对乔大户说了，拿出果盒糕点来敬酒。月娘吩咐玳安、琴童快回家中对西门庆说。又抬了两坛酒、三匹缎子、红绿板绒金丝花、四个螺甸大果盒。

两家在席前，挂红吃酒。一面堂中高高点了香烛。众堂客与吴月娘、乔大户娘子、李瓶儿三人都簪了花，挂了红，敬了酒，互相都拜了。

拜了亲家后，众人又重新回席上饮酒。厨子上了一道裹馅寿字雪花糕、满池娇并头莲汤。

月娘坐在上席，满心欢喜，叫玳安过来，赏了一匹大红锦缎给厨子。

两个歌女每人一匹。都磕头谢了。乔大户娘子不放她们走，还留她们在后堂坐，摆了许多碟果子糕点。

大概吃到晚上九点，月娘等人才回去。临走前，吴月娘拉着乔大户娘子的手，说道：“亲家，明日没事就来我们那里坐坐。”

乔大户娘子说：“亲家盛情，我跟我家官人说了就来，只怕席间不好坐，改日再去望亲家吧。”

月娘说：“好亲家，又没有别人。亲家就是见外。”

于是众人上轿，到了家门口下轿，西门庆正在上房喝酒，月娘等众人进来，道了万福，坐下。众丫鬟都来磕了头。月娘先把今日酒席上结亲的事，说了一遍。

西门庆听后，说：“联姻倒没什么，只是这亲事有些不般配。乔家虽有这个家事，但他只是个县中一个平民。你我现在当着这官，又在衙门中管着事，以后两家亲属酒席间相见，他戴着小帽，跟我们这官户怎么相处？一点都不像个样子。前日，荆南冈求营里张亲家，说要跟我联姻，说他家小姐现在才五个月，也和咱们家孩子同岁。我嫌他们母子是小妾生的，所以没答应他。没想到与他家做了亲。”

潘金莲在旁边插嘴说道：“嫌人家是小妾生的，谁家是正房生的？就是乔家这孩子，也是小妾生的。险道神撞着寿星老儿──你也别说我长，我也别嫌你短。”

西门庆听了这话，心中大怒，骂道：：“我这里说话，你在这插什么嘴。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金莲脸羞得通红，转身就跑了。

这潘金莲今日在酒席上，见月娘与乔大户家结了亲，李瓶儿都披红簪花敬酒，心中特别气不过，回家又被西门庆骂了这两句，更急了，走到月娘这边屋里哭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下一章节。